老兽

老杨曾是财富激荡时代的乍富阶层，如今已破产多年，赋闲在家某日他挪用老婆的救命手术费让子女们忍无可忍，一出儿子绑架老子的荒诞闹剧上演，老杨怒其不念养育之恩，毅然把不孝子告上法庭……这出现代家庭闹剧终以悲剧收场。

文：煮观本主

公众号：抛开书本

导语：今年上影节酒会结束碰到涂们老师，那天他说喝多了难受要回去歇着。看上去有点虚弱，脸通红，但以为是喝多了酒+熬夜导致。

《老兽》导演周子阳证实，涂们上个月上旬检查出食道癌晚期，在北京做了两次化疗，最后医治无效，上个月底回到了呼伦贝尔，于今天凌晨去世。

从《告别》里的精彩演出，到《老兽》斩获影帝，不久前平遥才展映了涂们导演处女作，影迷心中永远的表演艺术家。

电影人们，都要学着好好爱惜自己身体！

一、

“我叫涂们，就是稀里糊涂的人们”，涂们的名字，也许不被大众所熟知。

年轻的时候，他为了见识上海十里洋场的繁华，不惜和家里闹翻，从已经就读的大学退学，重考上戏，但后来他却逍遥地回到了家乡定居，一年总有那么一段时间“不见影视圈的人”。

他因《老兽》拿下对岸影展影帝，却又在颁奖礼上睡着，第二年再回颁奖礼舞台，还霸气回怼了说话不客气的一些人。

他曾经说过“入围多次，都没得奖”，但真正好的演员，又怎会被忽视？似乎他的人生，总是在玩左右互搏的游戏，随性又严谨地，书写着自己的鄂温克传奇。

二、

1985年，还是上海戏剧学院大三学生的涂们就参与演出了电影《成吉思汗》的拍摄，他在片中扮演一个将军，留给观众非常深刻的印象。

而使他在观众心中留下印象的是电影《悲情布鲁克》中饰演的巴赖。凭借这个角色，他1996年获得“金鸡奖”和东南亚国际电影节最佳男配角提名。

要说在涂们的演绎生涯中最为观众所熟知和喜爱的银幕形象，莫过于他在1998年的历史片《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中扮演的成吉思汗。

当影片在国内上映后，立刻引起轰动，他把一代天骄的神采完全演活了。凭借这部作品，涂们被授予中国最具权威的电影艺术专家奖——“中国第七届电影表演学会奖”。

2001年，涂们在黄健中执导的《笑傲江湖》中饰演左冷禅，该版本的《笑傲江湖》不仅捧红了李亚鹏和许晴，也奠定了涂们在小荧屏上的人气基础。

2005年，涂们与黄晓明、钟汉良一同出演了武侠剧《鹿鼎记》，在片中饰演吴三桂，再度饰演王爷。

可以看到，涂们一生中演出的角色大部分都是类似“王爷”的形象。所以有人说，涂们就是王爷专业户，他身上的气质，是扮演“大汗”角色的首选。

其实单凭王爷二字是不足以概括涂们的演员生涯的，在涂们的身上，他具有痞气十足的叛逆，更有狂霸高傲的素养，无论是哪一种感觉，涂们都能够在片中拿捏得非常准确，表现得淋漓尽致。

涂们的老家在内蒙古，童年留给涂们最深的记忆，就是骑马。6岁时，牧民邻居第一次将他扶上马背，从此涂们最爱做的事情就是骑着家里的马，约上几个小伙伴，一起在草原上驰骋，一日也离不开。

十多岁那会儿，涂们便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工作——马倌。

“当时鄂温克草原苏木（公社）及旗里各单位都有马队，这些马队相当于现在各机关单位的‘车队'。马队的马匹由专门的马倌喂养，每天这些马倌要赶着三四十匹马到河边去饮水。一两个马倌根本忙不过来。于是，我们这些爱骑马的孩子就被叫去帮忙，待遇是可以任意挑选其中的马匹来骑。”回忆起这段经历，涂们喜不自胜：“这活儿太美了！”。

马倌虽好，可到底不能干一辈子的，他也想走出草原，去看看外边的风景，于是他便动了去上海的心思，而这一动便让他成为了上戏的一名学生。涂们自己也没有想到，本来对表演没什么兴趣的他，在接触了台词、发声、形体等表演系的课程后，竟然第一次有了“我好喜欢表演”的感觉。

因为是少数民族的关系，再加上二十多年的呼伦贝尔大草原的生活经历使涂们演起草原题材的作品如鱼得水。所以但凡有关于这种类型的影视剧，导演们都会格外青睐他。

虽然出演了许许多多这样的角色，但作为一名职业演员，涂们对每个人物的细节乃至对剧本涉及的历史，他都带有一种责任感。

涂们说：“演了那么多王爷，发现很多王爷戏非要跟勾结日本人联系起来，这不太符合历史事实。再比如王昭君嫁给了呼韩邪大单于，换来了边塞的百年安宁，王昭君成了英雄，而没有大单于什么事儿了。假如大单于不娶她，能有这段历史吗？胡汉和亲换来边塞安宁不完全取决于王昭君，但完全取决于大单于，至少剧本里应该多提及。”

“年轻的时候演王子，年老的时候演王爷、可汗、成吉思汗”，演到最后，涂们明确表示不愿意再接这些戏了，但三天两头依旧有人托重重关系给他打电话“涂老师，这儿有一个王爷，你最合适了。”本来是好话，但他感觉这言外之意像是——“哎，他就能演个王爷。”

他被困在自己的长相、气质与经历里，他想改变这种局面，他想逃。

三、

跳出舒适圈固然有风险，但性格如此，一如当年那个不惜与家里闹翻也要出来闯荡的自己。

2015年，55岁的涂们第一次接了现代题材戏《告别》，他与同样出生在内蒙古的导演德格娜合作，饰演一名罹患癌症晚期的父亲。那是他“有生以来最难受”的一部戏。

所谓难受并非是用自幼康健的体态去模仿一个四肢虚弱的病人，最难的，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演的这名父亲的原型正是好友塞夫。《悲情布鲁克》、《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天上草原》等蒙古族题材的电影是塞夫与妻子麦丽丝留给银幕的草原最后的盛世，而德格娜是他们的女儿。

好朋友、良师益友、哥们儿，涂们连用三个词强调他们之间的关系。“每天他在你脑海中，你可以感受到音容笑貌。有的时候很不经意地，他说话的声音，以前我们接触过的一些场景，浮现在脑海里。但是你晃过神来一看还不是。”

当涂们饰演的老父亲不愿困于医院病床，执意拖着病体回到江河日下的厂子看看后，这既是德格娜与父亲的告别，也是涂们与国营电影制片厂时代的告别。

生于1960年的他，整个青少年时期在“文革”中度过，那些遭遇他不愿细说，只反复道：“人都很复杂”。

演员是捉摸“人”的职业，《告别》作为涂们的第一部转型之作，让他从霸气的王爷变成了一个孤独又坚强的老父亲，而到了《老兽》的他，则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父亲“老杨”。

他不义，为了给孙子买玩具，偷偷把好朋友一家人谋生的骆驼给卖了；他不忠，明明有结发妻子，却一直包养小三；他不仁，把草原上即将绝种的骆驼卖了肉，让老板掺假混着卖，“牛肉和骆驼肉，谁吃得出来！”

就是这样一个老混蛋，让观众和导演重新认识了涂们，原来这个内蒙古老男人的爆发力能这么强。

终于，在57岁的年纪，涂们获得对岸影展第五十四届最佳男主角奖。

涂们在上台发表获奖感言时说：“得奖有点儿突然，和我一起提名最佳男主角的电影艺术家们，你们之所以被提名是靠着你们的才华和实力，而我实则靠的是运气。”

现场还有一件趣事，就是在长达四个半小时的颁奖过程中，进行到三个小时左右，还剩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女主角四项大奖没有颁出。而此时，涂们在现场闭着眼睛疑似睡着被摄影师逮个正着，而“一觉醒来成影帝”的涂们立马上了热搜。

能做出在对岸影展上打盹儿的事来，或许他本就不太在意这些。世事经历多了，一个奖杯不过是浮花一朵，很快会被浪头冲走。

跳出王爷，跳出武侠，跳出癌症患者，下一步就是跳出“老杨”——拍完《老兽》之后，也有很多类似“老混蛋”的角色找上门来，为了劝退那些找上门的导演。他主动在一个月减重二十斤，看起来和曾经那些角色形象千差万别。有人调侃他从”大王爷”变成了“小男人”，他放声大笑：“还没演过‘小男人’，或许下次可以试试。”

涂们的大部分时间都住在离草原半小时车程的海拉尔。他是草原上骑牛骑马长大的鄂温克族人，哪怕拿了影帝，也终究是要回到内蒙，回到草原的。

如今，61岁的涂们溘然长逝，留下了《上山》、《逍遥游》和《最后的真相》三部遗作，而我却总是想起《悲情布鲁克》，夕阳之下，三人策马狂奔，纵情传酒，那是让他每每提及便眼里放光的记忆：“呼伦贝尔草原上的湖泊星罗棋布，我在湿地边上生活到八岁，白天鹅在湖面上游，很近。要穿民族服装，非常好玩！幸福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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