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长

刘备家眷被困曹营，关云长为存忠义甘作俘虏，被迫为曹军上阵一场大战，关云长单人匹马斩杀敌方大将，技惊四座，而深受曹操赏识。可是关云长却“身在曹营心在汉”。对曹操所有礼遇均做出婉辞！后曹操查知关云长心仪刘备未过门的新妾“绮兰”，只因一个“义”字而未敢表白。曹操暗施狡计，送上催情毒酒，欲陷关羽于不义！关羽悬崖勒马，从而带着对此充满恨意的绮兰杀出曹营！四月份作为内地电影市场的传统淡季，能够引起关注影片并不多，观 众的观影热情也远不及暑期档和贺岁档那样高涨。本月上映国产大制作影片共有三部，按上映时间分别是《战国》，《倩女幽魂》和《关云长》，这三部影片题材上 没有交集，上映档期上又没有正面冲撞。同时，好莱坞引进大片也只有《雷神》《关键第四号》和动画片《里约大冒险》以及一些引进批片，宣传和排片量都不足以 对以上三部影片的构成威胁。所以不论是《倩女幽魂》还是《关云长》，即使没有赶上档期上的淘金热，也可以相对轻松地收回成本，至少，不会亏得太厉害。然 而，《战国》，《倩女幽魂》和《关云长》的表现却精准无误的体现了这个季度的特点：不温不火。相对于前期铺天盖地的宣传，三部影片最后的表现——不论是票 房，口碑，亦或是关注度——都让人有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作为这个淡季的少有的几部大制作国产影片，每一部电影都似乎承载着“救市”的使命，然而这三部 影片最后只是流水上阵，各自为惨淡的4月贡献了一周的生命。《关 云长》作为一部香港导演以古装片进军内地市场的第N+1次试水，确实会让观众带着复杂的心情期待其效果，因为这一类影片往往风格让人耳目一新，而质量却参 差不齐：既有陈可辛的《投名状》，张之亮的《墨攻》，徐克的《通天帝国》等票房和口碑至少赢一个的成功典范，也有《锦衣卫》《江山美人》《见龙卸甲》这些 水土不服，令观众感觉风格怪异的奇葩片。作 为一部观影诉求明确的商业片，《关云长》从题材到制作上，都不缺乏吸引人的元素和令人期待的理由：执导过《无间道》系列和《窃听风云》的金牌导演组合麦兆 辉和庄文强，武圣关羽的扮演者，如日中天的功夫巨星甄子丹，凭借《让子弹飞》余热犹在的姜文。观众自然有理由相信：有麦兆辉和庄文强，《关云长》的故事应 该很好看，甚至带有颠覆性和挑战性；有甄子丹，不论这个关公的身高是否够格，动作场面应该不会差；而在历史上，比关羽更具话题性的曹操，在经无数著名和非 著名演员的诠释后，以演技精湛著称的姜文，是否又会在鲍国安之后塑造一个经典的奸雄形象。所有这些，构成了我们对该片的期待，尽管期待中带有一丝担忧。观 众把期待值直接贡献在了第一周火爆的票房上，而观众的失望也直接反应第二周票房的大跳水上。比起期待，观众的失望当然有更充足的理由：不仅以上三点：麦、 兆两位导演的叙事、甄子丹的身手、姜文的演技，影片都远远没有达到观众的预期，甚至在故事层面走了短板。如果说甄子丹打不开拳脚，姜文心不在焉都还只是本 片的软肋，那么，故事上的硬伤就足以毁了麦、兆两位导演从没败笔的记录。《关 云长》的片名，导演和主演的名字，让观众对电影的预期变得十分明确。可是，预期如此明确的电影，在看完之后，你却会发现，按照类型片来分类，这部影片几乎 无法归类：几乎没有战争场面，史诗肯定谈不上；对关羽几乎没有底线的戏说也让该片与传记这一类型沾不上边；说它是武侠，那就是对甄子丹的极大浪费；说它是 爱情片，似乎有点对关公不敬，况且，关羽和他嫂子的“爱情”远不及他和曹操的“友情”有看头；这种“友情”在气质上，可能黑帮片更靠谱，但是又显得怪异。 最后，只能尴尬得把它归类于模棱两可的“剧情片”，虽然本片的剧情也并不值得称道。如果说该片是部王家卫拍的小众文艺片，那么以上这番话未免欠考量了，但 是很明显，这是一部商业诉求明显的类型片，而从商业类型片的角度考察，很遗憾，《关云长》是不合格的。本 片主要叙述的是关羽护送嫂子离开曹营，过五关斩六将的故事。在传统戏剧和文学作品中，一个有关忠义的故事，在本片中，却以关羽和他准嫂子模糊不清的爱情作 为主线。这条爱情主线构成了关羽行动的主要动机，至于他对刘备的“忠”和“义”倒是让人感觉不得不添加的点缀，否则，将会让观众觉得这是对武圣关公的亵 渎，但是在剧情上，甚至有些多余，刘备这个出场不多，形象飘渺的人物反而成了关羽要跨过的绊脚石。然而这条爱情的主线确实显得十分尴尬，处理也并不高明： 一方面，创作者们希望让关羽走下神坛，用一个虚构的“情史”来还原关羽作为一个人的七情六欲和内心在欲望和道德之间的挣扎，另一方面，又不能无限度的挑战 观众对关羽这一既定形象的偶像地位和道德认可。果不其然，关羽那个虚构的三嫂子最终死了，关羽和刘备既没有成为情敌，也没有做出任何越轨的行为。导演在这 条爱情线索上的处理可以说是谨小慎微，既要靠这条线来引导人物的行为，可又不敢大做文章，最后的效果就是人物动机不明，剧情推进突兀。导演在还原关羽 “人”的属性时，第一步跨得很大，然而却在第二步开始蹒跚。甚至为了将这条一开始就选错的线索继续下去，不惜动用老掉牙的俗套桥段：曹操给关羽下迷药，考 验关羽的道德操守；关羽从军前为了暗恋已久的姑娘杀人；后来让这个姑娘变成他嫂子，给原本就拧巴的爱情故事加上伦理的束缚；更令人费解的是曹操送走了他的 其他两位嫂子，却偏偏让关羽一路过关斩将，亲自护送和自己关系复杂的嫂子……这一切，姑且称之为剧情需要吧。然而，向来会说故事的麦、庄二导就不能用一点 高明的手段吗？却偏偏学起了琼瑶阿姨。同 样是说“情”，本片的另一条主线：关羽和曹操之间的“情”就出彩许多。或许，执导过《无间道》和《窃听风云》的麦、庄二人处理起男人之间的情要远比处理男 女之间的情要得心应手。二人的关系并非势不两立，相比起关羽的忠，曹操并没有那么“奸”，甚至有不得不敌对的双方惺惺相惜的意思，在最终分别时，曹操甚至 许诺关羽：“天下一平定，我先杀了这个昏君”。在大多数时候，二人的关系亦主亦友，似乎没有刘备什么事。而实际的情况是，导演借用一种黑帮片的人物关系来 展现二人的恩怨纠葛，严肃的说，这种黑帮式的“义气”与传统武侠的“义”并无本质区别，用现代比较戏谑的说法则是“腐”。不论是义还是腐，对于黑帮电影， 历来都是着重表现的，借用到武侠或历史人物身上，也往往看不出太大区别。只是在本片中，却有滥用“腐情”的嫌疑。关曹二人的关系可以是亮点，只是这个亮点 已经妨害了正常的逻辑：曹操对关羽的“溺爱”简直让政治、战争等等其他元素沦为儿戏一般，原本应当作为军事家，政治家的曹操，倒像个任性的黑帮老大或者占 山为王的土匪，而其他配角如张辽、王植等也都是十足的“性情中人”。说到底，这还是一部披着古装外衣的黑帮片，只是，历史题材如此改编是否合适，还是值得 思考的。除了世俗伦理和黑帮元素，麦、庄 二导还总是不忘拿出招牌元素：佛教。在《无间道》和《窃听风云》里，我们早有见识。当然，佛教思想在《无间道》和《窃听风云》里的运用还是称得上画龙点 睛。只是在本片中就显得格格不入，说起因果报应和世俗伦理，套上佛家还说得过去，只是用佛教来平天下就有点勉为其难了。影片一开始就是一个老和尚捧着关羽 的头颅出场，而这个老和尚却还将在故事的后半段继续打酱油。且不说时空是否错位，光是看观众的感受，就知道有多么别扭，几年前的一部《见龙卸甲》里三国的 赵云在寺庙里膜拜唐朝的佛像就已经够观众迷惑一番了，如今在三国故事里摆上一个活生生的和尚，更叫人情何以堪。不论历史考证究竟如何，但是，大陆观众是绝 对不会习惯在三国时代听到“阿弥陀佛”的。两位香港导演或许考证了历史，但绝对没有考证大陆观众的观影史。单剧情上来说，这个和尚也显得多余，他在故事中 所承载的任务，本爱就不需要以一个僧人的身份完成，或许一个隐士更合适，何况三国和佛家的组合还显得十分怪异。剧 情走向失控，曹操的设定错位，女主角注定是个花瓶，然而最悲催的还是关羽这个主角，不但离我们习惯概念中的关二爷形象相去甚远，甚至在这个故事中到底是个 什么样的人，也很难搞清楚。刚出场时，是在军营里照看伤病的华佗；接着，导演将温酒斩华雄的故事移花接木到曹营里的关羽斩杀颜良、文丑身上，在漫画感十足 的开场里，关羽又成了万夫莫敌的吕布；也是曹操求而不得的诸葛亮；随着故事进行，我们还将发现，他时而是厌倦战争，忧心天下的隐士；还曾是为爱杀人、流亡 他乡的情种；是个受难民敬仰的慈善家，耶稣的化身；最后出乎所有人意料，还能变成对皇帝刀剑相向的革命分子……几乎所有的英雄元素，不论是刚烈的还是温情 的，导演一股脑全用上，力图打造一个完美的偶像，只是恐怕让角色里的关羽和角色外的甄子丹都有些吃不消。观众对关羽的最后印象，不是拧巴就是纠结，以及种 种的不理解。即使英雄的元素一应俱全，但不论是角色设定还是演员的表演，都显得生硬而且脸谱化，甄子丹的关公里显然还带着叶问的影子。而作为观众和功夫片 影迷，对甄子丹的要求则很低，我们并不指望他真能演活关羽，只要他打的漂亮，其他的都说得过去。可是作为主演和动作指导的甄子丹在演技和动作上都差强人 意。动作场面虽然中规中矩，却毫无惊喜可言，本片的器械打斗并不比《锦衣卫》高明多少，比起《叶问》，可以说甄子丹的大刀耍的远不及他的拳脚。少 数对姜文的演技抱有期待的观众恐怕也要失望了。本片中的曹操被设定成了奸而不恶，匡扶天下的英雄，性格则是个黑帮大哥。贯穿整部电影，他只干一件事：就是 要得到关羽的心。人物的单薄或许可以说是先天不足，然而姜文的表演却并没有在后天上加以弥补，反而凸显了曹操的单薄。比起十几年前，相似的人物，《琴颂》 中的秦王嬴政，姜文有明显退步。他饰演的曹操，没有像嬴政那样的王者或者领袖靠拢，言语神情之间倒是透着一股匪气，似乎还没有从《让子弹飞》里走出张麻子 的状态。甚至连台词都是特地为姜文写的，配合着他愤世嫉俗的表演，不能不让人在《关云长》里回味一下《让子弹飞》。当然，如何诠释人物是演员的自由，任何 人物的形象都不是既定的不能更改的，颠覆也是允许的，但是雷同就不可原谅了。即使是雷同，我们宁愿他雷同的是秦始皇而不是张麻子。麦 兆辉和庄文强在故事方面明显没有扬长，然而对于战争场面的避短，倒是下足了功夫。作为一部三国题材的古装片，本片的战争场面竟然出奇得少。可是再少，必要 的场面还是避免不了的。影片开头为了给关羽漫画式的出场铺垫，就有一场战争戏，可战争场面的效果却和京剧舞台上的龙套一样，点到为止，毕竟，有了甄子丹， 谁还在意龙套跑的卖不卖力。不过看惯了张艺谋、陈凯歌给我们灌输的古装史诗片场面，这样的蜻蜓点水式的战争场面还是糊弄不过观众的法眼的。值得一提的是， 在处理这场战争戏的时候，导演借助两把弓箭，竟把冷兵器的战斗，渲染的像黑帮枪战，恢弘的气势固然没有，然而预期的紧张气氛也没有达到，反而显得做作矫 情。麦兆辉和庄文强拍起黑帮题材，是如鱼 得水的，尤其致力于香港本土的观众需求。或许面对口味挑剔的大陆观众，多少有些水土不服，还需要一些磨合。但是《关云长》这部电影却是彻底的将杂糅变成了 拧巴，题材，形式，内容根本风马牛不相及，古装的题材，黑帮的故事，就像一个粤菜的厨子做的川菜，结果谁都不喜欢。形式是可以融合，可以创新的，陈可辛， 徐克，吴宇森这些香港名导进军大陆的作品都曾让我们耳目一新，而又不失个人风格。要拍出能够让观众接受和认可的作品，关键在于认真研究观众的需求和心理， 以达到合适的创新形式。或许《无间道》的神话已经无法复制，但是有《窃听风云》这样的电影也是很不错的。至于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导演们还需三思，尝试是导 演的权利，失败是谁也避免不了的。但是在这个纷杂的市场，观众的耐心可是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