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唢呐声

按照“抢亲”的习俗，农村姑娘二湘嫁进了邻村小伙德成的家里。屋子吵闹的时候，小会计就有点不适应了。德诚的哑哥哥德奇把会计拖出家门，扔进了大海捞针。客人离开后，二翔见德成正与君臣合作。集思广益之后，他正在高度集中地数着礼物和金钱。德奇打扫完院子，哑巴换上新衣服，高兴地吹着唢呐。一天，阿呆给二翔看了他心爱的“宝贝”。二翔一看，都是普通的英雄画和电影广告，还有傻逼奖。原来，德奇是认真向电影中的英雄学习，愿意帮助别人做好事。这些“宝贝”就是他的“奖励”。二香钦佩德琪的美德，德诚却称她的弟弟为“笨蛋”。二香见寡妇靳兰嫂急着要走，便带着两个孩子在家照顾，却引得德城一顿骂。开市后，德诚趁机非法赚钱。二翔劝了他很多次，但德诚非但不听，还讥讽道：“我叫你生孩子，你却怕烫。”罚款处理完毕后，他不但不想悔改，还打二翔发泄怒火。二湘求救，哑巴却听不见。随后，当他发现二翔倒在地上呻吟时，他懊悔地用手捶着自己的耳朵。秋夜，二香独自坐在火炉旁，挂着的锅咯咯作响。阿呆下楼，拿出他的唢呐，吹了起来，想给嫂子解气。二香挽起袖子，露出伤痕，将心中的难过告诉他。哑巴泪眼婆娑地寻找德诚，见德诚正在和玉环喝酒玩乐风吹唢呐传心声
——凌子执导《风吹唢呐声》赏析
/范达明/
凌子执导的《风吹唢呐声》一开始就是一片林子。这是一个罕见的极其缓慢的往右横移的长镜头：晨雾中尚未见阳光，一片紫蓝，似有寒意，但空气是清新的，气氛是宁静的。这第一个镜头正由于如此的内涵又如此缓而长而紧紧抓住了我的心。可以说，它已一斑见全豹地传达了全片旨在追求的质朴、凝重的艺术风格，也传达出了电影主题意蕴所要求表达的悲凉、寂寞的时空氛围的信息。
哑巴德琪出场就不同凡响：在牛惊中抢险，制服了惊牛，救下了受伤的二香。哑巴这一义举构成了这位未来的嫂子与哥哥德成后来联姻成婚的红线，也为他自己同二香感情之由来和发展开了先河。而哑巴的个性特征，亦在此情节中奠定了基础：观众见出了他助人的正义感与耿直的心肠。他的生理残缺或难改变，然而他的心是完满无缺的。
关于哑巴与嫂子二香间的感情，我同意唐伽同志的分析：“无损于人物”，“即使哑巴真的仅止于从内心爱上嫂子，那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大众电影》1984年第5期第9页）我相信，就目前影片为哑巴定下的性格基调看，即使兄弟俩不分家，嫂子不出走，他与嫂子之间也不会做出什么真值得人们蜚短流长的作为来。一般地说，两者间的感情，是建立在双双均受德成欺凌乃至偏僻山村封建偏见之歧视的同等遭遇之中的。而其实，哑巴作为一个同样有血肉之躯的壮汉，又有谁会认为他也是到了该娶媳妇办婚事的时候了呢？特殊地说，在感情关系上，嫂子对哑巴更多地是出于她心地善良的理解（这点同玉环对德成的理解有共同点）；而哑巴对嫂子则比较复杂：除了有自己“良知”的理解，也多少有点自发的“自我”的感性成分，甚至似有点潜意识的“伊特”（Id）的味儿。不过，这应当说也是正常的。从艺术表现上讲，这甚至也是哑巴心地单纯与“傻”得可爱的地方，也是影片出“戏”的地方。
影片最后，哑巴因放排而葬身急流。放排的戏有“紧—松—紧”的三段式。第一段“紧”，为人造成急流凶险的悬念，但并未出事故；中间一段“松”，木排在缓流中宁静地漂移，哑巴又吹出了悠扬的唢呐声；到第三段再一次“紧”，镜头很干脆，几下子，哑巴不见了，他的唢呐声成了风吹的唢呐声。放排的戏拍得非常惊险而精彩，真不知道凌子是怎么拍的；这里，不再是长镜头而是节奏感甚强的蒙太奇。整个放排的戏，基本节奏同前面端午节划龙船的戏遥相呼应（情绪则有“闹”与“惊”之别），更重要的是，湘西人端午划龙船、撒粽子的风习所隐含对屈子“魂兮归来”的呼唤，同最终二香沿江抛撒粽子以追寻哑巴精魂的情形勾连出了深刻的形象对应联想。在编导看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哑巴劳工，与一位古代中华民族伟大爱国诗人之间，单就人伦道德天平上看，完全具有着同等砝码的价值量。影片因此从哲理高度引导人们把眼光注意于常为人等闲视之的极为贫贱甚至是残疾者的劳动人民身上，它体现了从原著小说作者韩少功到影片编导凌子的唯物史观与悲悯深沉的人道精神。可以说，《风吹唢呐声》正是鸣自编导如此心声的一曲绝响。
 
1984年7月8日写于Y.C.
原载《西陵影讯》1984年8月号第3版
2005年7月25日录入电脑于杭州梅苑阁
[影片信息]
潇湘电影制片厂摄制 彩色遮幅式宽银幕故事片（1983年，9本）
国内1984年6月公映
原著：韩少功
编剧：凌子、韩少功
导演：凌子
摄影；王克宽
主演：金鑫（德琪）、李筼（二香）、赵润峰（德成）、赵抒兰（金兰嫂）、张艳丽（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