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城夜未眠

故事讲述了春节临近的故事。打工的小伙子蔡晓亮因为工厂倒闭，没钱回家过年。在别人的怂恿下，他胆小怯懦，决定在无处可去的情况下冒险一试。他去红灯区抢劫“迷路的女人”。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女子大学。半个多月前，网购了一本由影评人程青松主编的《青年电影手册》第六辑。这一辑，收集了100位已经获得一定成就的华语导演的处女作，以及他们的访谈。
每一段采访的最后，采访人都会向这些导演提一个问题：“对第一次拍片的导演，你有什么样的建议？”
导演过《孔雀》《立春》和《最爱》的顾长卫是这样回答的：“年轻人能不拍最好不要拍电影，这个工作实在太难了。如果非得拍，那就真诚地执导。”
导演过《光棍儿》的郝杰的建议是：“尽量低成本，尽量独立制片，最大限度寻求从容和自由，最有效地找着自己。”
《人山人海》的导演蔡尚君说得更全面一些：“我觉得第一次都是最难的，最青涩的。没有第一次的突破，就没有后面。我们那代人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些梦想，或者理想，你可以那么样活着。但是今天说很难了，你没有这个土壤，没有这个温床，这个温床现在只有利益，从现实层面来考虑，而且更残酷了。那你必须对这条路想清楚，因为如果是电影或艺术选择了你，这是是一个天性的事。如果是你选择了电影，那会很艰难，你得想清楚，没有人逼着你做这个事情。今天来说，我觉得更多的是一种自我选择，是最初的内心的那点儿梦想或理想，一定要坚持，这是最珍贵的。千万别为了现实而妥协，你妥协，你就失去，你永远找不回你失去的这些。我觉得这是最重要，其实做到最后，你会发现还是你年轻的时候，你内心的东西在支撑你，就是那点儿东西了。我们说的是心田，确实是一块田，你怎么让它真正地保持一个丰饶的状态。”
今天看的这部由曹舒迅和杜昌博导演的网络电影《莞城夜未眠》，就是这么一部有瑕疵、略显粗糙，却也不乏亮点的作品。
《莞城夜未眠》以800块钱为线索，简述了一个从北方来到东莞一家内衣厂打工的农民工蔡晓亮。工厂倒闭后，老板拖欠工资，无奈他拿着一蛇皮袋内衣去卖了800块钱。在嫖暗娼的过程中，钱被小偷偷走。
之后，小偷遭遇街头黑社会，刚到手的800块钱又被抢走。这几个黑社会原本就是酒店组织卖淫活动的骗子，开车去酒店的途中，遇到碰瓷讹人的老人。他们将这800块钱给了老人。
蔡晓亮是个大智若愚的人，身无分文、走投无路时，在街头遇到碰瓷的老人，老人以身患重病为由，鼓励蔡晓亮进酒店打劫，并把800块钱和一把刀交给他作为作案工具。在酒店，遇到一心想要拍戏成名的女大学生柳青青，他转而打消了抢劫的念头，带着她一路逃跑……
坦白说，这部电影从技术上来说，并不太成熟。可以看出整个剧组的调度能力，以及演员的表演都有待提升。而且，整部电影模仿的痕迹也很重，总能看到盖里奇、宁浩和《天注定》的一些套路。可以看得出来，这次是已经成熟了的杜昌博手把手带着第一次执导的曹舒迅完成的处女作，颇有两代之间“文化传承”的感觉——这种精神，有点“百鸟朝凤”。
也因此，我看到乐视网站的评论区有一些负面评论。
对于第一次执导长片的导演，我多数时候抱着宽容和期待的态度来看的。对它的评价标准，也有别于主流院线电影。
这里所说的“宽容”，并不是说一味地包容那些纯粹为了圈钱却不尊重观众的电影和制作团队（比如说《小时代》，把它定义为电影，我都觉得是个笑话。）我所说的宽容，是指用一种着眼于未来的目光，看到这些电影的潜力和制作团队的成长。
从这个角度出发，在《莞城夜未眠》中，我还是看到了很多亮点。它作为一部处女作，最重要的品质就是直面现实的勇气。前几年的扫黄行动轰动全国，影片以东莞为视角，但并不仅仅以此为噱头，性服务产业的夸张呈现只是它的一部分。其中还有对经济危机下的东莞代工产业处境的描绘，有对社会风气的批判，有对执法体系的讽刺，更有对人性的思考。
可见，编剧还是用了心的。在众多水平参差不齐的网络电影中，这部电影的制作水准还是比较突出的，极大地拉近了和主流院线电影的差距。特别要说的一点是，直面社会的这些元素，在主流院线电影中，是经常被刻意回避的。
谈到这里，必须说一下电影工业。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电影在这个时代其实成长为一套复杂的工业产业，如果从它的生态现状和发展趋势来审视，这种“宽容”和“期待”就显得越发重要。
传统的院线电影领域，已经是一个疯狂追逐市场票房指数的“斗兽场”，这里聚集了无数大咖，既有成熟的经验和技术，又有雄厚的资本，还有“洪水猛兽”般的营销团队，俨然一个庞大的帝国。但它依然有局限：受制于市场和审查（市场追求高回报，审查追求“和谐”），很多电影必须适当地回避现实，没办法拥有足够真诚自由的表达。长远下去，表面上看是不接地气，其实是丧失艺术生命力的结果，必须寻找一条更广阔的表达途径。
到了互联网时代，微电影和网络电影开始萌芽，并逐步发展，为无数有电影梦想的人提供了一个新的舞台。传统电影圈层所拥有的这些资源优势，这个新生的舞台都很欠缺，但它有一个最大的优势：拥有一片广阔的、真诚的、可以相对自由地表达的生存空间。
可以说，现在的微电影和网络电影，正是重拾了院线电影中被迫自我阉割的那部分，才拥有这份活力。它的创作手法或许不成熟，技术也相对落后粗糙，但表达和发声的真诚却一直都在。这一批人，还在苦苦追问：“电影是什么？我面对的是什么？我的困惑在哪里?我真正要表达的又是什么？”
说到底，艺术就是人们思索和寻找的一种方式，从无数网络电影中的一员《莞城夜未眠》中，我还是隐约能看到这份品质。
最后，借用《青年电影手册》中导演过《老炮儿》的管虎的回答：“首先你得想好，做导演是个辛苦的行当，最怕那种玩儿票的。现在电影行业什么热钱都有，但是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导演。当然，行业慢慢会把这种人洗出去。”
把电影产业当作一个具备不同层次的生态环境来看，微电影、网络电影和院线电影一样不可或缺，它给有志于从事这一行业者，提供了一个更多元更自由的学习、淬炼环境。大浪淘沙，有一批人被洗出去，也会有一批电影人和作品，渐渐地进入主流视野，并最终赢得这个时代的尊重。前提是，你的努力、你的作品，得和当下的时代精神紧紧地扣在一起。
所谓匠人精神，其实就一句话：既然选择了做，就不遗余力地做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