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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儿女

类型:国产剧大陆2012

主演:胡兵 郭珍霓 甘婷婷 林江国 徐少强

导演:李硕,黄祖权,曹华

安琪云1

剧情介绍

故事开始于2001年的山西大同,巧巧(赵涛饰)和斌斌(廖凡饰)相恋多年,巧巧一心希望能够和斌斌成家过安稳的生活,但斌斌身为当地的大佬,有着自己更高远的志向。一场意外中,斌斌遭人暗算危在旦夕,巧巧拿着斌斌私藏的手枪挺身而出救了斌斌,自己却因为非法持枪而被判处了五年的监禁。

1.

影片像影片的开头,像一列城乡大巴车,贾樟柯的电影皆带尘土,人皆摇晃。

2.

巧巧。

齐门帘刘海下,典型中国女人的脸,这样的脸,不像欧美人大鼻子大眼,做表情,因五官都那么大,一哭一笑,都是高高大大的五官间大起大落地掣动,群山晃动,万壑争流的大景观。

因脸是蒙古人种的扁,平,五官都小巧,总体是平原式的贞静,不夸张,但细节可多,被批“面瘫”是冤枉,整部影片,要细看,看中间小小的五官抽芽,开花,结果,都是春夏秋冬、水到渠成。

3.

巧巧头一次走进斌斌的“场子”,真是好。

她是昂首挺胸,带点骄矜走进来的,人人见了她,都是一声“嫂子,来视察?”

那样尊敬,为配得上这尊敬,她的骄矜几乎是绷得紧紧的,一条弓弦上,随时可射出去的女人,等眉一弯,眼一弯,嘴角也是那样一弯,忽然又笑得那样俏,马上又化干戈为玉帛。

“大哥的女人”的派头,这样收放自如,镇得住场子,形象已经立起来。

4.

诸位真该去影院一睹此幕,巧巧怎么走进大哥云集的麻将房,非常妙,几个演员也妙,言语难传,三个大哥怎样先后同巧巧打招呼,不遮掩男人对漂亮女人的轻薄,江湖的阶层分明,一下现出来,喽啰、马仔只毕恭毕敬叫她“嫂子”,不露半寸男女心,“大哥”们呢,因地位同她男人并列,才有权对她带上一点轻薄。这轻薄拿捏好了尺度,亦不能太僭越,他们光动嘴皮子,不动手。

巧巧的回应也妙,她却动手(全片她都这样善于动手),不说一个字,脸带妩媚的笑,她捏了拳头,每个大哥,一人背心锤一记,重重的,各自三声“嘭”,三声枪响似的,分寸感亦好的三锤,玩笑和数落之间,大哥们都知趣了:“巧巧偏心,不打斌哥”,各自退场,把舞台交给这对情人。

5.

巧巧头一次坐到斌斌身边也妙。

是女大盗,从他嘴里盗走他的香烟,放进自己嘴里一嘬,一颗烟,你一口,我一口,两人这样大大方方在互相嘴里交替几次,显出她和他是那样亲密无间,看,这就是大哥女人的派头,大哥女人的原则,对别个男人,是锤头,对自己的男人,是这样泼辣又柔情,而他对她,也是这样纵着,不仅他的烟她来抽,他手里的麻将,此刻也是她来替他打了。

6.

斌斌有江湖大哥的正事:为小弟们调解借债矛盾。

两个人,一个声称对方欠了自己钱不还,一个声称没有借,都咬定,一个险些掏枪崩了另一个。

斌斌笃定的夺过手枪,令人请上“二哥”——关公的金像,摆在两人面前,果然,关公面前近乎上帝面前,那欠债的立马忏悔,承认自己欠了钱。

贯穿影片的两个重要元素:关公像(义的象征,江湖儿女的绝对信仰),枪(以武犯禁)。

7.

斌斌的场子里有一场杂技表演:舞台上,一个演员用嘴举起一辆自行车。博得满堂彩。

这里,很像给片名里的“江湖儿女”做一个定义:一群试图用嘴举起自行车的人。

英雄气里带一点自不量力,一点滑稽,一点杂技派头,同物理规律(时代)的倒行逆施。

8.

斌斌和他的弟兄们喝酒。

喝“五湖四海”:把茅台,五粮液,又几种酒,一同倒进一只红脸盆,混着同喝。

9.

喜欢这幕:

两人乘坐皇冠轿车去往某处。

巧巧:忽然想吃烧卖了,我们去呼和浩特吧。

斌斌:两百多公里呢。

巧巧:不行啊?

斌斌吩咐司机:掉头,去呼和浩特。

车掉头。

巧巧(笑):又不想去了。

妙极了的一幕,这幕令人想起杨贵妃爱吃荔枝,唐明皇因此派岭南快马千里送来,或是周幽王这等的情种,为美人一笑,可以烽火戏诸侯。江湖儿女的“爱”,也可以这样奢侈,斌斌真是帝王做派,江山儿戏,巧巧呢,岂不是个更懂事的贵妃?因她终又改口说“不去了”。

这是江湖儿女爱的巅峰,妄的高潮,这样自由自在,这等天高海阔。但一切在这里戛然而止。

10.

斌斌遭遇了一次偷袭,无原因,无恩仇。

大多数江湖题材的作品,一次暗杀指向一次具体的阴谋,一个死者指向一个具体的凶手,江湖的兴亡,那样脉络分明,一个个具体的个例。

《江湖儿女》里人的命运,远非这样清晰,暗杀没有具体的阴谋,死者没有具体的凶手,一个人的命运,交由某种更模糊、更巨大的说不清道不明,像贾的另一个影片名:“天注定”。

一群更年轻的人注定要终结斌斌的巅峰,他们骑着摩托围攻斌斌,仅因为他“牛逼”,《动物世界》式的,新猴王通过干掉老猴王上位。

11.

年轻人把斌斌的头撞向皇冠轿车前的“皇冠标志”。

巧巧掏出手枪,跳下车,对天鸣枪一次,走到人群里,鸣枪第二次。

这一幕,赵涛演的是艳色无双,白娘子救许仙,水没金山寺的派头,穿桃红色透明稠衬衫,黑底红花肚兜,艳窟里最艳的娇娘子,而手里的枪,甚至令她更艳,越肃杀越艳丽。

12.

巧巧不肯供出斌斌,因非法持枪被判刑五年。

一个有趣的悖论,白娘子救夫,千古传诵,巧巧救斌斌,不亚于白娘子,她人生的最高成就,江湖儿女的最高成就,多光彩夺目的一幕:不为自己,为某种义,去赴汤蹈火。

但浪漫主义,英雄主义的时代过去了,一道浪漫主义、英雄主义的成就甚至是不被允许的,巧巧的江湖儿女的个人正义,要受到公共正义的惩罚。

正义和正义相悖,某种意义上,一种滑稽,《江湖儿女》是这样,有时是大悲怆里的小滑稽,有时是大滑稽里的小悲怆,全片基调就这样在“滑稽”和“悲怆”,“大”和“小”之间颠簸。

13.

巧巧入狱五年,斌斌没来看过她。

14.

一艘江轮带巧巧来到奉节找斌斌。

五年了,斌斌躲着巧巧,会动手的女人巧巧,她亲自动手来找斌斌。

江轮上,巧巧的钱包和身份证被人偷走了,五年后,“非江湖”现实对她的头一次下马威,她从善如流,开始把双肩包背在胸前,不再是“大哥女人”的飒爽英姿了,她带着警惕的神色,走进了奉节城。

奉节的情节,我称为“巧巧和陌生人的滑稽连环剧”。

15.

滑稽剧第一环:

巧巧在江边看一场马戏团演出。

一个染着红发的青年,用方言,用很坏的音准高唱《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他身后,一只巨大的铁笼,关一只非洲雄狮和一只老虎。

这滑稽的红发男子,手拿一只滑稽的玫瑰,一面唱,一面将花塞进了巧巧(观众)的手里——以一个滑稽的姿势。

注意:一首多沉重的歌,一朵多沉重的玫瑰,本属于巧巧的爱和玫瑰,本该由斌斌献给她(她难道配不上他的爱和玫瑰?)但辗转五年,他躲避她,就仿佛命运也晓得亏欠巧巧,到底怜悯她这样苦,终于颠沛流离,以一个陌生人之手,这样滑稽的形式把爱和玫瑰还给了她。

令人心碎的滑稽,令人心碎的安慰。

16.

滑稽剧2:

一群男人围攻一个女人,如五年前一群人围攻斌斌。

巧巧曾亮出了枪,这回枪由一瓶矿泉水代替,她始终是会动手的女人,用那瓶水打在男人们头上,解救了被围攻的女人。

巧得像古典主义小说,那被围攻的女人,恰是在江轮上偷了她钱包的女人,巧巧问她讨回了自己的身份证。

“身份证”,巧巧在故乡因斌斌被剥夺的江湖身份,以一次对陌生人的江湖式义举,在异乡重新得以确立。

17.

滑稽剧的巅峰:巧巧开始采取一种江湖“骗术”赚钱。

一间高档酒店大堂里,她走向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先生,我是她的姐姐,她流产了,你却在这里和你的家人享天伦之乐。

男人被她天经地义的悲怆所震慑了,他给了她一摞钱。

又一次滑稽剧,像陌生人给予她玫瑰的安慰,巧巧也在陌生人那里完成了她对斌斌的复仇,某种意义上,她像一个代表,被辜负的女人的代表,完成了对辜负她们的男人的集体复仇。

18.

影片里的奉节总在下雨,这座三峡边的小城,用永远的雨水,构成了自己的面孔,某种意义上,类似江湖儿女的面孔,无恩怨,无错处,只因一个遥远的巨大的原因——一座空前绝后的大坝,将被剥夺身份,沉入江底。

19.

巧巧来到奉节,是堂吉诃德式的,是鲁智深式的,也是巧巧最终确立为巧巧式的。

复完仇的巧巧达成了某种“无情”,某种平静,当她再度见到斌斌,她尽管说:我为你坐了五年牢。

已不是勒索的口吻,是告别的口吻。

斌斌承认他有了新恋人。

斌斌说:我已不是江湖中人。

他出狱后,过去的马仔开着豪车,他身上却没有一分钱,“江湖大哥”的身份就这样荡然无存,“义”这样易碎,江湖这样易碎,他来奉节,是报复江湖对他的背叛,他也背叛了江湖,以背叛故乡,背叛旧情人的方式,他在奉节“重新开始”:他开始为一座发电厂项目四处喝酒(一个不彻底的背叛,抛弃了“义”保留了“酒”,抛弃了核心,保留了形式的江湖)。

斌斌让巧巧跨过红脸盆“去晦气”,他喝过“五湖四海”的红脸盆——一个隐喻:斌斌的江湖消亡了,巧巧的江湖出现了,巧巧,一个女人在跨过消失的旧江湖后,令自己的肉身成为了新江湖。

20.

巧巧去新疆,一段尤其特殊的“滑稽剧”,一个小卖部老板,谎称自己在新疆做“飞碟探险”项目,他和巧巧有一段进展迅速的“恋情”。

这一段情节有“宇宙快板”的速度,又带着思辨,和整个影片的节奏脱离,像一部法国小说的五页,塞进了一部中国传奇,但正因这陡然的脱离,和主剧情间形成了一种张力:飞碟和人间,宇宙和江湖的张力。

这脱节的巨大速度,和刚告别斌斌,迅速被另一种逃离所吸引的巧巧是合拍的——想要逃离原故事,原江湖,飞碟般逃离到宇宙边缘去。

列车驶入某个新疆站台的深夜,小卖部男子入睡了,巧巧离开了列车,一个人走了。

宇宙快板的收尾:边疆城市的夜空忽然被不明白光照亮,疑似飞碟的闪影忽然划过天际,同样忽然的,一切又回归了正常。

21.

巧巧又恢复了某种派头。

一个穿质地高尚的皮风衣,阔脚裤,黑高跟鞋,留波浪卷的女人,江湖儿女的派头。

她回到大同,成为了一家饭馆的老板,这饭馆像影片开头斌斌场子的破落版:旧厂房,破的绿门,剥落的墙面,关二爷的金像,老式四方桌摆了多列,人们在桌上吃喝,推开一扇旧门,里头也是麻将房。

22.

斌斌坐在轮椅上,胡子,某种邋遢,他开始像影片开头那列城乡大巴里的男人了。

但他也有某种旧派头,他会忽然发怒,扫翻服务员为他端上的菜,因不满上菜规矩:先上主食,再上菜!

23.

也喜欢他们在炕上,两人重逢后的一次对话。

斌斌说,他是喝酒太多,脑出血才坐上轮椅。

他问巧巧,怎么还没嫁人?

巧巧反问他,老婆呢?娃娃呢?

仍是孤男寡女,就像互相仍有一种恩情,十七年,都是为了彼此才不寻找别人。

因这互相误解,互相美化,他脸上头一回带上一点得意似的,那不断压下去,又不断冒出来的笑意(廖凡演的真绝),一点虚妄的余温。

24.

斌斌:你不恨我?

巧巧:无情了,就不恨了。

他像是不信,或叫伤了自尊心:那你怎么还收留我。

她说:江湖中人,讲一个“义”字。

她是她自己的女人了。

25.

巧巧的饭店外,有人装了监控摄像头。

一个隐喻:有摄像头的时代,哪里还能有江湖呢?

神偷,大侠,劫富济贫,暗杀,斗殴,一切都在摄像头里记录,失去了神秘性,不再是半隐,江湖哪里还能成为江湖呢?

26.

新年的早上,斌斌一拐一瘸走出饭店,走出巧巧的江湖,发一条微信给她:走了。

27.

巧巧意外,但也不去追。

城乡大巴,皇冠轿车,三峡上的江轮,巧巧去新疆的火车,斌斌回大同的高铁。

影片里,交通工具也像人,人的命运呢,则像是这些车,这些船,从人生的一幕带到另一幕,从2001年带到2006年,又从2006年带到2018年,在这些现代交通工具的飞驰里,现代江湖被画出了更辽阔的时空地图,这样辽阔,远超古代江湖的辽阔,但同时又那样逼仄,逼仄得像大巴里密闭的空间,江轮里的一个双人船舱,巧巧破旧的饭馆——既然江湖不允许存在,江湖的幸存,果然只能退进一个女人的身体里了。

斌斌也像是大巴,江轮,火车,高铁,他像极了这种“轰隆隆”的交通工具,只是腿断了,才被迫停留在巧巧这里,恳请她修复他,修复好,他依然要开走,因他的江湖在外头,他和时代逆行、注定要失败的江湖(没有“义”光有“轰隆隆”的江湖),要顽固不化,要不死不休,活火山一次一次喷发,某种残忍,只是喷,火山的尊严是“喷”,喷到成为死火山,喷到变成火山灰为止,火山亦不计较火山带来的灾难。

28.

她不追他,只追到她的店门口为止。

饭店对面的摄像头记录下她站在门口,她靠着墙壁站的样子,模糊,发毛,像一切被记录在监控头里的人,没有面目,没有姓名,没有历史。

幸好,她也被记在了电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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