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加罗的婚礼

《费加罗的婚礼》的故事取材于法国剧作家博马舍的同名喜剧，是莫扎特的代表作之一。故事发生在阿玛维瓦伯爵家：男仆费加罗正直聪明，即将与美丽的女仆苏珊娜结婚。没想到好色的阿玛维瓦伯爵早就对苏珊娜垂涎三尺，居然想对她恢复早就当众宣布放弃的初夜权，因此千方百计阻止他们的婚事。为了教训无耻的伯爵，费加罗、苏珊娜联合伯爵夫人罗西娜设下了巧妙的圈套来捉弄伯爵。　　苏珊娜给伯爵写了一封温柔缠绵的情书，约他夜晚在花园约会。伯爵大喜过望，精心打扮后如期前往。在黑暗的花园里，正当伯爵喜不自尽大献殷勤的时候，突然四周灯火齐明，怀抱中的女子竟是自己的夫人--罗西娜！伯爵被当场捉住，羞愧无比，只好当众下跪向罗西娜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犯。聪明的费加罗大获全胜，顺利的与苏珊娜举行了婚礼。七夕快到了，从什么角度来聊聊爱情呢？突然想到歌剧《费加罗的婚礼》里有一首经典咏叹调《你可知道什么是爱情》。当年在大学里听《歌剧鉴赏》通选课，第一堂课听的就是《费加罗的婚礼》。不如趁着中国的情人节，讲讲西方的经典歌剧，和大家分享一下莫扎特的爱情观。
【经典歌剧】
《费加罗的婚礼》是音乐天才莫扎特在30岁时（1786年）创作的喜歌剧，两百多年来一直是全球各大歌剧院上演最多的歌剧之一。歌剧改编自法国作家博马舍两年前在巴黎公演的话剧《费加罗的婚礼》（又称《狂欢的一天》），但是却一改博马舍话剧中那种剑拔弩张、山雨欲来的大革命前紧张的阶级矛盾，淡化了对愚蠢腐朽的封建贵族的讽刺和抨击，让火药味儿十足的革命样板剧成了笑料百出的轻喜剧。
实际上，博马舍以费加罗为主人公创作了三部的话剧，第一部叫《塞维利亚的理发师》，第二部才是《费加罗的婚礼》。《塞维利亚的理发师》讲述了机智聪明的理发师费加罗帮助阿尔马维瓦伯爵成功追求美丽善良的罗西娜的故事，通过与罗西娜的监护人巴尔托洛医生斗智斗勇，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这部话剧在1782年被改编成了歌剧并大受成功，因此莫扎特受此启发，也根据话剧而创作了歌剧。不过，我们现在看到的《塞维利亚的理发师》是意大利作曲家罗西尼在30多年后的1816年创作的，当时24岁的罗西尼用了13天就完成了创作，一举奠定了他在歌剧史上的地位，以后有机会再说说这部歌剧。
《费加罗的婚礼》紧接第一部的故事，讲述了理发师费加罗和侍女苏珊娜在婚礼这一天发生的故事。随着时光流逝，伯爵对费尽心机才追到的伯爵夫人慢慢丧失了激情，反而对年轻开朗的侍女苏珊娜百般挑逗，但聪明机灵的苏珊娜并没有让伯爵得手。眼看两人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伯爵不由得百爪挠心，甚至企图收回废除初夜权的承诺。费加罗和苏珊娜为了维护坚贞的爱情，伯爵夫人为了挽回裂痕斑斑的婚姻，三人联手，设计捉弄伯爵。伯爵偷腥不成，反被众人发现，最终羞愧难当，请求夫人原谅。最后，伯爵与夫人言归于好，费加罗和苏珊娜花好月圆，众人皆大欢喜。
“狂欢的一天”就从费加罗和苏珊娜共同布置新房开始，中间穿插各式各样的爱情：
费加罗和苏珊娜为了维护自身爱情而勇敢地斗争，但在捉弄伯爵的过程中却出了小插曲，从上当受骗到将计就计，由怀疑到释疑；
对侍女垂涎欲滴的伯爵想背着夫人偷腥，同时对渐失爱意的夫人充满了不信任，妒意十足，疑神疑鬼；
对婚后生活不满意的伯爵夫人对丈夫失望不已，但始终希望重获伯爵的爱意，用善良、宽厚和仁慈拯救婚姻；
到处招蜂引蝶的小杂役一会儿希望得到伯爵夫人的爱，一会儿和苏珊娜打情骂俏，一会儿又和不喑世事的花匠女儿打闹玩笑；
老医生和老女监护人这对昔年的欢喜冤家在破坏费加罗婚礼这一点上再度携手，谁知道却意外发现费加罗是当年失踪的亲身骨肉，于是破镜重圆，一家人其乐融融；
在花园里各种私会，你看得见我，我看不见你，我以为你是他，你以为她是我，乱糟糟，闹哄哄，局中局，骗中骗，最终真相大白，皆大欢喜……
整出歌剧充满了眼花缭乱的计谋，错综复杂的情节，诙谐幽默的语言，引人入胜的故事。而这一切都融进了莫扎特天才的旋律里，自然流畅，天衣无缝，既有活泼热烈的欢快场景，又有紧张激烈的冲突情节。三个小时的又唱又跳，喜怒哀乐，欣赏下来一点不觉得沉闷枯燥。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看看剧中的各色爱情。
【爱是悸动】
我忘了我是谁，做了什么事
忽而欲火焚身忽而心冰如水
每个女人使我变色
每个女人使我颤抖
任何爱或被爱之语
我的心就狂跳不已
无可莫名的那渴望
让我不得不谈论爱
我清醒时谈情说爱
睡梦中也呓语着爱
对小溪、树荫、青山
对花朵、青草、泉水
对回音、空气、微风
我甜言蜜语的歌声
使它们如痴如醉
如果没有人倾听
我就对自己谈情说爱
——Non so più cosa son
这首咏叹调是第一幕中小杂役凯鲁比诺对苏珊娜唱的，仿佛是为全剧形形色色的爱情做了一个铺垫。凯鲁比诺这个角色本身是小男孩，历来都由女演员扮演。他情窦初开，懵懵懂懂，毛手毛脚，惹是生非，今天调戏一下女仆，明天招惹一下花匠闺女，但是最近却鬼使神差地爱上了伯爵夫人。
十几岁的小男孩爱上优雅美丽的熟女，这个题材在文艺作品中屡见不鲜，但是莫扎特把这种特别的情愫描写地如此真实。莫名其妙的紧张，喜怒无常的情绪，似是而非的解读，无中生有的渴望，看一花一草都感同身受，看一山一水都百转柔肠。
我们现代男孩唱的是：“寂寞男孩的悲哀/说出来，谁明白/求求你抛个媚眼过来/哄哄我逗我乐开怀”，说得直白，闷骚得不要不要的。而莫扎特写的是“如果没有人倾听，我就对自己谈情说爱”，更有一种自哀自怨，顾影自怜的忧伤。
这种莫名其妙的悸动，仅仅是小杂役特有的么？我想，剧中每一个人在爱情面前，都和小杂役一样，不知所措，神魂颠倒。小杂役抛了一个砖头，让我们看看接下来有哪些爱情的玉石。
【爱是祈祷】
求爱神给我抚慰
抚慰我的悲伤和叹息
把我的爱人还我啊
否则就慈悲点让我死去
哦，爱情，带来抚慰
——Porgi Amor
这首咏叹调是伯爵夫人在第二幕出场时的咏叹调，旋律优美，曲调悠扬，把伯爵夫人的尊贵典雅、气度雍容刻画得入木三分。而忧伤的歌词也把伯爵夫人内心不为人知的秘密说得清清楚楚，一咏三叹，百转千折。当年万千宠爱，如今独守空房，强烈的反差和对比，让伯爵夫人不由得对爱神祈祷起来：抚慰我的忧伤，归还我的爱人，否则慈悲地让我死去。
有的人是爱人不在了，所以爱情丢了；有的人是爱人还在，但是爱情已经丢了。两种伤痛，仿佛后者更痛。为了挽回爱人，也为了挽回爱情，伯爵夫人向爱神求助。如此美丽动人的歌声，如此善良纯洁的夫人，我想爱神一定不会残忍地拒绝她吧。
为什么伯爵夫人要这样赌咒发誓？伯爵到底怎么她了？接着往下看吧。
【爱是坚贞】
苏珊娜还没来，我失去耐性了
想知道伯爵对她的求婚作何反应
这计划对我来说有点仓促
何况有个鲁莽、善妒的丈夫
不过倒也没有大碍
待我交换衣服
让苏珊娜的衣服跟我互换
趁着黑夜掩护
天啊，我是多么的侮辱
都是我无情的丈夫惹的祸
爱我在先，继而疏忽，
最后欺骗我，使我五味杂陈
不忠、嫉妒、轻蔑接踵而来
如今逼得我向家仆求助
往日的甜蜜欢乐时光何在
那些虚假的誓言去哪儿了
为什么，一切对我来说
都化为泪水和悲伤
幸福的回忆
难道不会从我心中消退
唯独我的坚贞
一直渴求对他的爱
能带来希望
改变他忘恩负义的心
——Dove Sono
这一段是伯爵夫人在第三幕的咏叹调，是历来音乐会常演不衰的经典。这段咏叹调把伯爵夫人心中的痛苦唱得淋漓尽致：
丈夫的莽撞、善妒，伤害了自己的尊严，哪怕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儿，丈夫也会怀疑其中有奸情；
丈夫的欺骗、不忠，刺痛了自己的心灵，守着如花美眷不知珍惜，反而对女仆心怀不轨，嘴上仁义道德，心里却暗怀鬼胎；
丈夫的轻蔑、忽视，更是让自己心如刀割，伤心欲绝。如果说“打是情骂是爱”，经常的争吵还能说成是在乎和关切，那么貌合神离，心不在焉，只能是比打闹还残酷的无情。
伯爵夫人此刻心中五味杂陈，愤懑，幽怨，屈辱，卑微，痛苦，失望……面对忘恩负义的丈夫，伯爵夫人应当怎么办呢？莫扎特并没有讲什么高深的道理，就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坚贞。坚持不懈的爱下去，坚定不移地爱下去，用忠心和恒心感化负心薄幸的丈夫，用贞洁和执着拯救摇摇欲坠的爱情。
朴素的道理，倒是可以用些手段。整部剧中最引人入胜的就是各种手段，且让我们看看都有哪些手段。
【爱是计谋】
伯爵：无情人，为什么你害得我愁思焦虑
苏珊娜：伯爵，女人一向不会轻易说好
伯爵：那你会来花园么
苏珊娜：只要能讨你欢心，我就去
伯爵：你不会让我失望
苏珊娜：不，我不会的
伯爵：你会来么
苏珊娜：会
伯爵：你会爽约么
苏珊娜：不会
伯爵：我感到心满意足，内心充满欢乐
苏珊娜：原谅我的欺骗，你是衷心的爱人
——Crudel! Perche Finora
苏珊娜的计谋是，面对伯爵的引诱，她将计就计，骗伯爵在晚上到花园幽会，到时候好一举揭穿伯爵。在这里，莫扎特用了非常好听的二重唱来表现二人的明争暗斗。伯爵声色俱厉，苏珊娜巧妙化解；伯爵步步紧逼，苏珊娜欲却还迎；伯爵胜算在握，苏珊娜诱敌深入。音乐在这里完美地配合了故事情节，诠释了人物性格，让人不得不佩服莫扎特的神来之笔。
甜美的微风
今天黄昏将飘扬松林中
其他的他会明白
我确信他会明白
——Sull’ Aria
伯爵夫人的计谋是，用一封情书诱骗伯爵到花园私会。在这，伯爵夫人口述，苏珊娜笔录，一唱一和，一应一答，看似平淡无奇的《西风颂》，却被莫扎特写出了别有一番滋味。两个声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缠绵悱恻，互为衬托，可谓是天籁之音。
爱看电影的朋友，有没有记起来这段音乐在哪里出现过？对了，就是《肖申克的救赎》。安迪在监狱中偶然发现了《费加罗的婚礼》的唱片，趁着狱警上厕所的时候，用大喇叭放了出来。一时间，囚犯们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被悠扬美妙的女高音吸引住，思绪随着歌声飞到远方。正如摩根·弗里曼所说：“我从未搞懂她们唱什么，其实我也不想弄懂，此时无声胜有声。她们唱出难以言传的美，美的令你心碎。歌声直窜云端，超越失意囚徒的梦想，宛如小鸟飞入牢房，使石墙消失无踪。就在这一瞬间，肖申克众囚仿佛重获自由。”
莫扎特肯定不会想到，不会想到为了听到他的音乐，有人愿意以关小黑屋的代价来换取，更不会想到，他的浅吟低唱竟然为一帮囚徒打开了一扇关于美和自由的窗户。
【爱是宽恕】
伯爵：伯爵夫人，原谅我
夫人：我是仁慈之人，我愿意答应
众人：就让大家皆大欢喜
——Condesa, perdonadme
伯爵受苏珊娜之邀如期前往花园，正当伯爵大献殷勤的时候，突然众人出现，怀抱中的女子竟是自己的夫人。伯爵羞愧中当众下跪向夫人道歉，而伯爵夫人也宽宏大量地原谅了伯爵。
在这里，莫扎特的爱情法典的第二个大招也出现了：宽恕。同样也是简简单单，一点也不高深莫测。恋爱中难免有些磕磕绊绊，两人在一起总会闹些小别扭，小误会。但是正是因为在乎，因为用心，所以爱情中的人仿佛对爱人就会严苛一点，有时一点小事会放大，一点失误会生气，仿佛忘了莫扎特的宽恕之道。说老实话，如果有时候我们对陌生人或者普通朋友的冒犯都能一笑而过，不以为意，为什么不能对犯了错的爱人留一点点机会？
【爱是……】
你可知道什么是爱情？
你可理解我的心情？
我想把一切讲给你们听
新奇的感觉我也说不清。
只感到心中翻腾不定；
我有时兴奋，有时消沉，
我心中充满火样的热情，
一瞬间又感到寒冷如冰。
幸福在远方向我召唤，
转眼间它又无踪无影，
不知道为什么终日叹息，
一天天一夜夜不得安宁；
不知道为什么胆战心惊，
我却情愿受此苦刑。
你们可知道什么是爱情？
你们可理解我的心情？
——Voi Che Sapete
莫扎特给我们描述了眼花缭乱的爱情大观，让我们看到的仿佛不仅仅是18世纪晚期的西班牙塞维利亚，而是古今中外各式各样的痴男怨女：有负心郎，也有痴心女；有寂寞男孩，也有闺中怨妇；有新婚燕尔，也有七年之痒；有妒火中烧，也有宽宏大量；有寻花问柳，也有忠贞不二……
莫扎特也给我们讲了在爱情面前应当怎样做：是勇敢地追求，或是虔诚地祈祷；是宽厚地包容，或是仁慈地原谅；是忠贞地坚守，或是巧妙地用计。不管是什么路数，最终的目标还是为了守护爱情，维持爱情，珍惜爱情。
说了这么长一通，那么到底什么是爱情？对凯鲁比诺来说，他还是不明白。他不得不向他最尊敬最爱慕的伯爵夫人发问。为什么爱情让人喜怒哀乐，让人心神不定？为什么爱情是忽远忽近，毫无踪影？这首咏叹调是我认为全剧最好听的咏叹调，也可谓是全剧的眼睛。
但是伯爵夫人并不能回答他，她也有她的难题。实际上，剧中每一个人都不能回答凯鲁比诺“什么是爱情”的问题。也许你能做别人的爱情参谋，但落在自己头上却是一头雾水；也许你对别人的爱人知道怎样甜言蜜语，但对自己的爱人却是缺乏耐心。没有人是专家，没有人是圣手，所有人都是有着七情六欲的芸芸众生，任喜怒哀乐牵着自己往前走。莫扎特给我们指明了两条法则，一个是坚贞，一个是宽恕，不知道坚持下来能否明白什么是爱情。
《费加罗的婚礼》讲完了，你可知道什么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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