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球侠

清朝末年，欧洲足球队海盗队来华时和驻华外国使馆联队进行了一场比赛。比赛引来了大批民众和朝廷官员观看，海盗队获胜后，队长哈里为博取女友詹尼一笑，竟然用力将球踢向围观的群众和朝廷官员。就在一众外国人哈哈大笑之时，人群中窜出一名大汉，他叫周天（张丰毅饰），他以高强的球技回敬了哈里。詹尼见此教唆哈里向中方挑战，于是一场中外足球赛大战在即。原来周天是一位曾留学牛津大学并曾担任清朝翰林院编修的进步青年，他深知中、外足球水平的据，单凭一己之力很难为中国人出一口气。于是，周天踏上了访寻民间球侠、为国增光的道路。

因为不同的肤色、语言、文化和遥远的地理位置，洋人的出现无异于神秘特殊的物种踏上这片地大物博的古老东方国度，势必产生激烈极端的化学反应。洋人有着先进的科学技术和独特的海洋文明，但另一方面也有长期海外拓张带来的掠夺意识和武力惯性。而国人恰恰相反，有着“外圆内方”般的内敛倔强与中庸处事。当大清江山的国门被西方用坚船利炮打开，资本主义夹杂着荒蛮暴力狠狠地冲击着在密不透风的坛子里任由其发酵腐臭却浑然不知的封建官僚。一百多年前天坛下的一场足球赛，折射出一个具有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和他的子民跨越两个世纪的怪现状。彼时令人唏嘘的场景，放到今天甚至没有丝毫时代距离感，竟成为如今社会的缩影。环顾四周，身边仿佛还是充斥着那些头戴大帽、身着补服、后披长鞭的幽魂附身道貌岸然、固步自封的“公”与其“仆”。

长期在暗无天日的闭塞空间生存的结果就是惧怕一切新生事物，不分青红皂白地将新生事物直接视为洪水猛兽，如临大敌，只想永逸在夜郎自大的“舒适圈”中，然后摆出不屑一顾姿态自欺欺人，迅速抚平愚昧的痕迹。此种状态便是极端反应之一——盲目排外。发自内心和无所作为的盲目排外是晚晴的悲剧，太多像德、伍、罗三位一样的朝廷大臣，对足球运动起源于中国的历史浑然不知，对国际流行的体育项目无所察觉，被世界甩下仍麻木自闭，反而对百姓大肆鱼肉，以盈其欲。在机会与变革前，维护、巩固阶级统治竟是第一要务；而面对真正的外来侵略，却选择用精神胜利法“抵挡”。站在大众对立面“家天下”的小格局，在无底线的内紧外松下终有一天无路可退，坠入深渊。

排外的本质是惧怕，所以才有了“洋大人”之称呼。对百姓嚣张跋扈的大兵小将，心甘情愿被洋人戏耍玩弄，被打疼了顶多在背后过过嘴瘾，颇得阿Q真传。洋人本准备公平竞争的一场足球赛，竟可被一众昏庸之士解读为外交、战火、阴谋、举国效仿等不着边际的叵测，慈禧更是官方宣布只准输不能赢的命令。为保住残破不堪的宫廷花园，为留住朝不保夕的乌纱帽，不惜以国家荣誉和自尊当做筹码换取转瞬即逝的虚假和平，与饮鸩止渴无异。清引以为傲的林则徐禁了英帝国的鸦片，却挡不住为贪图一时安宁上瘾一般吸食软骨膏以便无下限地跪让外国人。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有些人跪久了便忘了如何站起来，染上了遗传性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亦或是瞻前顾后，小心翼翼，为了所谓的风平浪静一忍再忍，毫无节制。腐朽无能的清政府如此，百年后的华夏土地上仍有一部分满清后裔保留着祖上传下的软骨基因。在今天，依然可以看到在管理层面的纵容下，一起又一起的享受超国民待遇的外国人的事件时有发生。从几年前的经典事件找自行车开始，到如今培训机构对外教的迷信崇拜以及公办高校对外国留学生的特殊待遇，无不看到百年前德太监蛮横夺回原本属于中国人的权利再谄媚地像洋人献上以获取向乞丐施舍般好感这一举动的影子。企图用脊梁换取脸面，得到的只有自取其辱。李小龙们倾尽一生踢碎的“东亚病夫”的招牌，今天又被一些既得利益者的投机嘴脸不知羞耻地捡了回来。

腐败昏庸的统治阶层并不能代表整个民族，生灵涂炭的民间仍遍布骨气尚存的英雄。电影以一位完美的理想主义者周天的形象代表了龙的传人应有的中国魂。周天留洋于牛津大学，曾任职翰林院编修，正七品官员，因不堪记载记录割地赔款之辱愤然辞职。身怀绝技又大隐于市，用亲身实践践行了“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不再是一句口号，是中华文化中真正意义上的强者。电影的客观之处还在于：揭示西方侵略者野蛮的同时也肯定了他们一定程度上的文明与先进；展示草根阶级反抗精神的同时也暴露了其短见和对中国式看客的讽刺；批判朝廷太监羸弱无能的同时也有查龙真正心系国民的廉吏，甚至连保守派伍、罗两位大臣在现场局势的渲染下都蔓延出了羞愧之心。当时中国的现状，黑暗笼罩下也存在希望之光，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保留了坚定的火种，正是这些火种延续，最终才得以燎原。

热爱中国文学的詹妮如同一块镜子验证了周天的民族气节、博大胸怀和自信所形成的中式魅力，并为之折服。在詹妮身上，也照射出以上人物的种种面目：哈里的绅士面具；德太监的封建腐朽；以瘸子飞为代表的底层市民狭隘、自私的劣根性。周天与詹妮由远及近的感情线是展示中国自信的最好象征，也是中国对外态度的正确示范。电影也没有夸大詹妮这位“中国人民老朋友”的帮助，以悲壮式结局讲明仅仅依靠外来力量无法解决内部的黑暗，自强还需自身硬。

受限于剧本和技术，电影为淋漓尽致地表达绿林好汉的绝活儿，呈现了一些超自然的玄幻式场景设计和夸张的剧情，提前周星驰十四年表演了一场功夫足球，这也是本片被诟病之处。但是，在呈现各方尤其是清末官兵在洋人面前的自轻自贱上，形象生动，入木三分，令人咬牙切齿。这种闭关锁国式的自取其辱，某种程度讲也体现在中国足球上。

实际上中国足球一直都是中国社会的缩影，举国体制汇集的资金繁荣与大跃进式规划齐头并进，违背国际规则和职业规律的畸形发展最终导致怪相频出，甚至在快速发展的真空下迅速出现了腐败的温床，疯狂滋生出大量蛀虫。中国足球职业化以来，奇葩规定频出，从世纪之交的扑克牌抽签69闹剧，到中超元年前后的“输球保级”奇观和不了了之的国脚引援规定，再到世界杯年的取消升降机制度和奥运年的国脚保护政策，伴随着无限刷新耻辱记录的是假赌黑丑闻，职业伪装下的闭门造车式足球在国际赛场上显尽了眼。

更加可怕的是，直到今天，形式主义的管办分离、U23政策、国家集训队、外援调节费、俱乐部承担国家队教练薪水，一纸纸朝令夕改的红头文件，仿佛穿越到清朝又看到举着旗子指挥“球员”的一声声口号：趴下，捡球，后退，前进，旋子……回顾一场场水往低流的战绩，折腾不已中国足球原来不只是二十年里在原地踏步，一百多年前已经有了最早的原型，只是挥旗人换了身行头罢了。

——2019.7.29